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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三万天 趣果有间 孤独无解
苦练含笑半步癫 呐我去给你煮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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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黄]一个武侠段子

沪上的冬夜,通常都冷得很。

雪还来不及落到地上,便已在风里融化,寒意夹在潮湿的风里,吹得人骨头缝都是冷的。

可是今夜却是个好天气,不但没有雪,更加没有风,便是连脚下干燥的小路,都仿佛带着被冬日晒过的一点热气。

轮回山庄更是灯火通明,他们赢得了本次武林大会的全胜,轮回的少主周泽楷更是出尽了风头。

现如今趁着周泽楷的生日,办一场热闹的宴席,更是一件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事情。

受邀的宾客都要夸赞一句轮回的气度,黄少天却并不十分高兴。

他十四岁那年,以一招幻影无形剑惊动天下,从此横行无忌,浪荡江湖,称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夜也是轮回的座上宾。

可他却从那堆满了山珍海味的酒宴上溜了出来。

一则因为他是个有趣的人,他只喜欢有趣的事。

二则因为他今天输了一场,虽然他不是那种输了便活不下去的剑客,但输也毕竟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若他今晚还要在轮回呆下去,至少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黄少天的剑为世人所知,他的轻功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一剑的光华,便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谁都知道流星的光芒耀眼,却不知那光华来也无影,去也无踪,处处都是无形的杀机。

剑之一道,唯快不破。一个绝世的剑客,怎可能没有极佳的身法。

可黄少天却用他那极佳的身法,从轮回人来人往的后厨里摸了一包精炭,在轮回的张灯结彩的花坛里折了两片芭蕉,这就要去后院的池塘里摸几尾锦鲤,拎出来烤了。

黄少天跑路的时候,蓝雨的掌门人和轮回的话事人还在喝酒。但他知道喻文州和江波涛的为人,这两人还没喝下一杯已经半醉,千杯之后倒还清醒,一句话掺了八分水,实在是无趣得紧。

离席总要有个由头,他便抓了身后的卢瀚文小师弟做个由头。

现在卢瀚文左手抱着炭盆,右手拿着芭蕉,看黄少天把那蓝雨的镇派之宝、祖传的名剑冰雨当做烧火棍一般,随手敲打道旁的九里香。

他虽不怜香惜玉,手里功夫早已纯熟,便是随手生事,也如那连招一般轻巧迅捷,悄无声息地,打得花园小径落了一地细碎白花,散开一路香气。

这香气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位身形挺拔的青年。

青年白袍白鞋,浑身素净,只得腰带上一点黑底银缎,和寻常的轮回弟子一般无二,唯独腰侧的一长一短两柄剑显出几分不同。

轮回学双剑的弟子也有几个,可像他这样静立之时,连剑穗都一动不动的弟子却没有几个。那剑已不是剑,而是他入定的神魂。

这样好的内息,不是周泽楷还能有谁。

轮回少主从不留手,他的剑法朴实无华,诚直刚正,天下能破的剑客却没有几个。

但是要为难他就太简单了,尤其是女子,毕竟周泽楷的俊美与他的剑法一般出众。被妙龄女儿调笑几句,便能看到这样一位青年面红结舌的模样。

所以他行事总是静悄悄的,不擅言语,也不做巧辩。他做三件事,可能也说不完两句话,若是要等谁,大约便耐心地等在那里。

只是他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悄无人声的地方,究竟是要等谁?

他像是刚好停步在那里,又像是已在月下等候了许久。他仿佛是一株修长的树木,已和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可他身上那种灵秀之气,就像是独秀于林的青松翠竹,叫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卢瀚文抬头望去,那青年已举目看来。星光虽暗淡,他的目光却温暖而明亮,又或者是他目中所视的人,叫他嘴角未动,眼神中已流淌出柔和的笑意。

卢瀚文不禁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意。自打周泽楷出现以来,他身旁的黄少天,已把冰雨的剑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好几遍了。

现在黄少天的气息渐渐沉静,几不可闻,实在是不必多问。

那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又像是只有一瞬。他们的距离还剩五步,黄少天已而飞身拔剑。

远近,快慢?计较这些都已没有意义。

从周泽楷出现在道路尽头的那一刻,黄少天便已准备要拔剑,可他屏气凝神又走了那许久,他的精神,身体,都开始捕捉周泽楷不知何时会来的那一个破绽。

最顶尖的剑客,总是有着一门独到的功夫。

黄少天的功夫,便是奇袭突击。他用心神、呼吸,所有的神魂,去感应的,便是那个破绽的瞬间。破绽一出,他整个人的气劲便如同擦亮的火石一般爆起。

可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已经变成了一棵树的周泽楷,却忽然一动,如同春风里柔软的柳枝,又像是小溪里漂浮的水草一般,恰好闪过了黄少天暴起的一招。

他的破绽,就像是湖水中的涟漪,不知不觉便消散无形。

但成名的高手,又怎会只有一招。

二旋三挑四刺,周泽楷的剑还在鞘里,黄少天已朝他攻了二十四招,周泽楷也已躲过了二十四招。

冰雨的流光已经围着他织成了一张网,周泽楷却像掌中的沙砾,风中的烟气一般避了过去。

黄少天最后一个移步换景,下蹲半步蓄势,卢瀚文已看得忍不住要叫好,——那是他们蓝雨的镇派剑式,幻影无形剑,每一道幻影就是一道变化,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虚实实便如同绽开的焰火,而黄少天的剑已成了一片炫目的光环。那光环收拢之时,便是杀机已成的时刻。

可他听到咯噔一声,只见白光中有一团火焰窜过。再散开,黄少天已然收回了冰雨。

“不玩了不玩了,大少爷都不拔剑,有什么比试的趣味。”

“拔了呀。”

“你手里双剑,只出了荒火,算什么拔剑,要是被旁人看见了,还不得说我欺负你忍让再三,胜之不武,不玩了。”

“不想比……”

“为什么不想比?怎么了?赢我一次就看我不起?我告诉你这次不过是天时地利,轮到蓝雨地头你可别不敢来……”

周泽楷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黄少天三言两语已数落了他一顿,他也只得那几个字,听着简直有点委屈。可这世上所说有人能叫他受个委屈,今日武林大会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霸图头一个要不答应。

黄少天嘴里不饶人,脚步却往旁边绕。只是他空灵飘渺的身法,到了周泽楷这里却像是原地踏步一般,被堵着在那路口跺脚,生生转了一圈。

他说三十句,周泽楷也说不出三个字。但是比起语气温软的周泽楷,但像是黄少天被逼成了着急的兔子。

卢瀚文看得津津有味,简直想摸出酒席上顺的瓜子来吃,就怕黄少天秋后算账,连忙抱着柴火往树下缩了一缩。

只见那两人距离又近了一层,见招拆招已不像高手换招,更像是卢瀚文平素在舍寮里和师兄弟们打闹嬉闹,推推搡搡,不成体统。

黄少天是近身切招的行家里手,周泽楷的小擒拿手倒也精纯,然而两人的手法未免太粗糙,破绽也未免太多。黄少天昨日还空手夺了别人的兵器,现在却挣不脱周泽楷圈着他的手腕。

看着那两人头都凑到了一块儿,卢瀚文赶紧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又从树枝后探出头来。

周泽楷已将他师兄大半个人揽在怀里。冬日天寒,内家高手的手脚最是暖和。黄少天起先还挣扎得厉害,被周泽楷堵住了嘴后,便像那炭火炉上的麦芽糖一般融化在他身上。

再片刻,就是什么“今天生日……”“生日便不能打了?你在擂台上可没计较是不是生日,生日就了不……”“许久不见……”“不见才好呢,遇见你的时候,就没有我运气好的,见着你就烦……”之类胡乱的说法。

至于为甚么厌烦,却挂着他的肩,勾着他的背,卢瀚文是绝对不敢问的。

周泽楷已卸下气劲,却轮到黄少天将他推在那桂花树下。身影重叠后两人气息更加杂乱,间或一两声呢喃低喘,其中亲密缠绵之意,听得人面红耳赤,哪里还有半点对决厮杀的影子。

卢瀚文原本还想看个热闹,见他两人浑然忘我,忽然又想多生两只手去捂住耳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想想往后退走,脚步一动,马上一个小锦囊就扔到他头上。不是黄少天扔的还有谁。大约是以示惩戒,砸的还有点疼。

“小兔崽子,看戏看够了没,赶紧回去……”

黄少天笑骂了两句,说话时呼吸火热,周泽楷亦在他耳边轻笑,说什么我们也回之类。不一会儿两人声音又一齐低下去。

平素不得见,一天里也有七八遍记在心上。

这月下良宵,久别重逢,莫说是心里,眼中哪还见得到旁人。

怎么说来着,媳妇娶进门,媒人丢过墙呀。

卢瀚文作了个鬼脸,赶紧把那炭火芭蕉扔在墙根角落隐蔽处,几个翻跃,直走到轮回待客的外院里,这才停步。他掏出锦囊在长廊灯下一照,发现那是个黑灰色织银纹的钱袋。角落处一个银章,不是轮回的印记又是什么。

至于黄少天从哪里摸来了周泽楷的钱袋,卢瀚文想也不想,就跟烫手山芋似的把钱袋扔在黄少天房里。过了会,定了定神,眼睛咕噜一转,索性跑进去摸了两张银票,去对门找刘小别吃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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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看古龙有点走火入魔……写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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