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nothing

[周黄]懂

运气再好的人也有倒霉的时候，这句话对应到黄少天身上就是，他刚提了一级工资，却正好弄丢了工资卡。

“升职加薪，请吃饭是应该的，不要逃避啊，少天。”损友兼上司喻文州笑眯眯地给他批了半天假，“快去快回。”

“不是我根本没这想法好吗？我是跑单的人吗？这事简直太灵异了我钱包都在呢，昨天吃饭的发.票通通都在怎么就那张卡不见了……”

距离公司三站地就有一家高贵冷艳的工商银行，他领了号一看还要等上一个小时，只好问了问客户经理公共wifi密码，然后坐下来打开手机登录好友群继续击鼓鸣冤。

大厅里不能喧哗，黄少天只能大爆手速在群里文字刷屏，期间不断有坚守岗位的工作狗忍无可忍给群消息设置为接受不提醒，还有摸鱼党跟他接着聊各种丢东西的奇遇。不知道怎么地话题就从各种丢手机丢钱包丢身份证，变成了出去旅游连装毛巾和内.裤的袋子都失踪的张佳乐。

“我说你也是一大传奇了，怎么没把你自己给弄丢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刷了一屏幕的哈哈哈哈，冷不丁被踢出了群，打了一行叶修你大爷的还没发出去，大厅广播响起来，“请A134号至8号窗口。请A134号至8号窗口。”

运气不错，居然这么快。

黄少天揣上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前面的用户是位女士，还有点依依不舍，刚走开又转回来问问题。他往旁边让了一步，想着这年头舍不得钱的人多，舍不得柜员的还真少。

过一会轮到他坐下去，埋头递了等候条，就从包里掏身份证，也不等别人问就风风火火地说，“我卡丢了挂失，如果能用原帐号最好是原帐号，不然就办个新——的。”

他换了口气才把那个“的”字吐出来。

卧槽现在工行的柜员是直接看脸招的吗？绝对是看脸招的吧！！！里面银行小哥的颜值，简直就是大写加粗血红的一个帅字，难怪要依依不舍呢，要是没隔着防盗玻璃说不定有人要求十八相送了。

他的震惊大概表达得太明显，帅哥有些腼腆，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便开始一声不吭地按键盘。银行都是那套流程，输账号，刷卡，扫描身.份证，按密码，重按，再次确认。他这卡还绑着网银，本该是挺费事的，也不知道是帅哥手速快还是业务熟，反正噼里啪啦地，听着电子机械的女声提示，几个密码挨个按过一轮，几分钟后帅哥便给他递出来了挂失单和余额明细核对。

“用原帐号？”

扩音器里终于传出一个男声。

上天真是不公平，长这么帅就算了，居然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黄少天赶紧回答，“哦，对对对，能用旧的帐号就用吧，我五险一金网费电费什么的都绑在这张卡上，要是帐号变了要跑的地方了就太多了。”

“挂失需要一周。”

“没事没事大不了我下周再来，不然请一周的假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完那些地方。”

眼前有一个理解的微笑转瞬即逝。

果然好看的人，笑起来杀伤力更甚。有一份新单子递到跟前，他才回过神抓起圆珠笔签字。

签完字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眼看着里面那个确实不太会说话的帅哥要发问，黄少天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再给我取一千块钱吧，刚升职了那帮家伙吵着要我请吃饭呢。”

直到他出了银行的大门，还觉得自己有点烧得慌，没钱吃饭？也不差这一张卡啊。他钱包还好端端躺着两张信.用卡，除了路边吃烧烤有多久没用过现金了。

那新崭崭的一千块就躺在钱包里，上面压着一张帅哥盖了章的取款单，“周泽楷。”

怎么光名字念起来都觉得蛮帅的。

黄少天只鬼迷心窍了一秒就恨不得一头撞上路边的电线杆。日了狗他这是在干甚啊！

客当然是要请，这钱就跟开过光似的放在包里都觉得烫手。他回到公司楼下已经快下班，天气冷，一帮人呼朋引伴去吃火锅，黄少天手一挥，肥牛涮羊肉手打牛肉丸随便点。就连晚来的张佳乐也觉得他今天不对劲。

“我说老黄，你是给人下了降头吗？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智商突然就骤降了。”

“老黄个头啊，有你吃的就赶紧吃，俗话说得好，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不然下次不给你加菜了，晚到的老老实实喝汤底。”

“这年头的小孩是越来越不诚恳了，被说中了还嘴硬不承认。”

张佳乐扭头跟喻文州做痛心疾首状，漏勺里刚烫好的羊肉就被叶修一筷子夹走了。

一桌人热热闹闹，鬼哭狼嚎，黄少天还是觉得心底就像有个小火锅在烧似的冒着泡，烫得他吃不下，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一周转眼过去，早上闹钟响，手机提醒也在日历上跳出来。黄少天从早上9点抖腿抖到11点半，眼看待会要去食堂，终于一咬牙跑去喻文州位置上。

“那个，文州，我下午有点事……”

“卡还没弄好？”神机妙算的喻文州还是笑眯眯地，“工作跟郑轩交接一下就去吧。”

他手上的活倒是干得差不多了，读书时代有考试综合症，越是大考脑子别的念头越多，工作了，不想胡思乱想的时候工作反而是最好的防空洞。他在去银行的路上，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鸵鸟，眼看着沙尘暴要来了，却只会把头埋起来。

不过未必见得到，一个银行十几个窗口，周泽楷也不坐VIP室，个人用户随机排，黄少天再排到他的可能性低而又低，况且，说不定别人轮休呢。他给自己鼓鼓劲，排不到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在大堂里又坐了一个小时，这次是A179号，8号窗口。

银行里灯火通明，防弹玻璃的透明度很高，周泽楷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对着他，看久了有一点腼腆的笑意。

“请坐。”

“啊！哦！那个，我办卡，上周挂失了……”他赶紧一屁股坐在转椅上，差点把装着身.份证的钱包塞进小窗，还好手快又捞了回来。

他大爷的周泽楷明显是把笑意憋回去了。一个有素质的柜员怎么可以笑话银行的客户。

黄少天愤愤不平地离开银行，出来的时候脸比上次还热。

他在南方湿寒入骨的北风里往前走，把羽绒服领子拉开朝里面使劲扇风，觉得工行真是壕不要脸，暖气开那么强作甚。

这种愤愤不平好像有点太熟了，而他分明跟周泽楷并不是很熟。扇了一会儿他慢慢把领子拉起来。除了知道周泽楷的名字，知道他在工行，他还知道什么呢。

噢，心里有一个小人语带嘲讽，你还知道他打字很快。

黄少天有一点不开心。但是这种不开心对一个工作党来说无伤大雅，反正公交还是那么堵，房价还是那么高，食堂的青菜油总是太多，下班的时候每个人都像一条死狗，狐朋狗友来点啤酒生蚝和羊肉串，第二天睡醒了继续假装自己是头吃草就干活的牛。

不过命运女神并没有放过玩弄他的乐趣。过了两周，周末难得出太阳，他拆了床单被套大扫除，从床底扫出来一只袜子和银行卡。

他以为已经弄丢了的那张银行卡。

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可以打个银行服务电话咨询一下，多半是旧卡作废沿用新卡，一把剪刀就能解决问题。但是他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

一个再去试试看能不能见到周泽楷的理由。

他已经把所有盖着周泽楷名字的单据塞进了碎纸机，但是那个方形印章上朱红色的三个字并没有因为他不去想起而被人忘记。反而一笔一划的，就像隔着玻璃他亲眼看见的小小的笑容，在记忆里格外的清晰。

他开着音乐扫完了地，等洗衣机转完的过程中上网切了几把三国杀，新区老是遇到猪队友，简直不能好好地玩耍了。眼看着太阳偏西，终于摸出手机来给喻文州打电话。

喻文州那边的信号似乎不太好，他们对喊了几句话筒里的声音才稳定下来。

他东拉西扯了一箩筐才转到正题上，或者说他假装不经意但是并不成功，话筒里可以听见自己声音里细小的颤抖，“文州啊，我有个朋友，遇到一个人，虽然就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觉得好像有点……有点说不出来的……”

“心动吗？”

“不过他除了那个人的脸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都该知道光看脸是不行的吧，我觉得这太不靠谱了，一见钟情什么的，现在电视剧都不流行了好吗。”

“但是现实很多时候比电视剧假多了呀。”

黄少天切断电话以后，耳朵里还回荡着喻文州的声音，“况且追个人最多吃点亏，又不丢脸。”

厨房里洗衣机响起洗涤完毕的通知音，他才打开滚筒，还没摸到被子就甩上了门。

住处到公司要二十分钟，从公司到银行又十来分钟，周末的交通不算好，哪怕打的也跟自行车不相上下。路口的红灯居然有180秒，他实在耐不住性子，塞了个整钱就跑下了车。

短短的一百几十米一下子就过去了，他还没抬头，旁边一个大爷已经叫住了他，“明天再来吧，银行下班了。”

“哈？”他停得急，应声看去是银行的保安大爷，面前工行的铁闸都落了下来，锈住的脑子这才转起来，今天周末。

“周末下午三.点就不拿号啦。”

手机划开是16:45，这次终于是不赶巧。

“年轻人，工作太忙忘了吧，银行周末下班早。”

“对啊，”他笑起来，嘴里有久违的短跑之后泛起的血腥味，“平时不来也不清楚。”

他本来就什么也不清楚。贸贸然地，凭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心动，又干了一次傻事。本来上一回见到周泽楷已经是碰巧，怎么可能一巧再巧。可是特别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脑子本来就不会算得特别清。

只是那种猛然升起的期待和汹涌的冲动，一时半会难以平息。

他弯腰喘气的那一会，身后的铁门忽然吱吱嘎嘎卷上去，接着从他的视线里奇迹般地钻出一个人来。

“卧槽周泽楷！你怎么在这！”

他猛然抬起头，周泽楷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种震惊，跟他面面相觑眨巴了一会儿眼睛，后面传来人声，他们赶紧往旁边让了让，居然让的又是同一边。

周泽楷站直了比黄少天还要高一点，肩膀也比他宽一点，只是站在跟前就莫名其妙有种护着他的样子。陆续走出来两三个同事，道别之前随口问一句是不是朋友，周泽楷果然如他所想是不太会说话的，也就嗯了一声，不清不楚地让人误会去了。

转眼人走楼空，保安大爷也要下班了。他看着周泽楷帮大爷拉闸，蹲下去锁了门，收好钥匙，最后看向他的意思似乎是问要不要走。

“那什么，既然你们都下班了，我就先回去——”

“你饿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现在才下午五点。坐在柜台里的周泽楷看起来可没有这么无厘头。

周泽楷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又露出那种腼腆羞涩的表情，清了清紧绷的喉咙，说，“前面有家茶餐厅……”

有一个人，让你血压上升，灵魂下沉，让你头脑发热，手心发冷。只是见了一面，理智就在他面前变成了粉碎性豆腐渣。

如果那个人问你饿不饿，黄少天后来郑重其事地跟卢瀚文传授经验，如果他想请你吃饭，别管那个理由听起来多逗比，总之你就是特别特别饿，懂吗。

懂的。

fin

脑补跟写出来的效果好像不太一样。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