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nothing

[周黄]讨厌的你（4）

嗯……这样下去，要怎么分手是个问题……
改了改，睡了。

前文：（1-3）

4

回想起来，这个爱情故事开始的时候，就跟没头脑遇见不高兴的傻瓜电视剧似的，一切都是套路。

跟醉鬼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更何况周泽楷口头的战斗力只有零点五鹅，而黄少天可是凭借法学院辩论队自由人的身份，连续拿了四年的MVP。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隔天早上，当黄少天顶着一头乱草和疼得像有人砸了钉子的脑袋，从自己的枕头里挣扎起来，他微信里多了一个企鹅头像的人，备注：讨厌鬼，以及一个对方未接收的一百块红包。

混蛋们估计在KTV刷夜，宿舍空落落的，除他以外没个人影。早上十点有节电影鉴赏的公共选修课，徐景熙甚至给他发了条信息：“少天大大，记得帮我们签到，爱你么么哒。”

而现在是九点四十八了。

黄少天看着墙壁和枕头考虑了五秒钟，怎样最快速度地弄死自己，或者弄死周泽楷。

要不还是弄死周泽楷吧。

他认命地爬起来洗漱换衣，头发抓两下，揣上笔记本就朝教学楼拔足狂奔。R大的校园特别辽阔，依山傍水，有林有湖，教学楼分散在东南西北各个校区，公共课通常在校园中央的综合楼，不远，从法学院的明德楼过去，也就半个山头的距离。

平时跑去上课对黄少天来说算是小菜一碟，可惜他头天折腾得有点透支，跑到山坡中段，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的时候，旁边有辆自行车驶过去，一会又绕回来，停在他跟前，目测是询问要不要帮忙的意思。

“黄少……天？”

R大有教职工约一万五千人，学生近六万人。说句人海茫茫，相逢即是有缘，基本不算夸张。然而黄少天跟见鬼似的，又遇到了阴魂不散的周泽楷。

对方的单车不知是从哪个学长那儿继承的老式男款，后座没拆，可以搭一程。

在全宿舍的签到使命和个人仇恨之间，黄少天毫无骨气地选择了前者。

周泽楷倒是很有劲，黄少天再瘦也有七十几公斤，他居然试着蹬两下就稳稳当当地上了路。

“从前带过人？骑得这么稳？”

“小时候，爸爸……”

黄少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两边担心重心不稳，车会摇晃，只看前面，刚好就是周泽楷的背。夏天临近尾声，早晨的阳光格外明亮。男孩子穿一件薄T恤，光照过来，隐隐约约透出一点背脊和侧腰的轮廓，还有用力的时候突出的蝴蝶骨和手臂上的肌肉。距离太近看得太清晰，这下黄少天连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好在几分钟就到了，黄少天干巴巴地道了声谢，放弃电梯直冲楼道，周泽楷又追上来，217大教室，——居然跟他同一堂课。

话又说回来，电影鉴赏轻松好混，只要期末小论文不抄袭，日常作业按时交，混个80没问题，向来是大一新生凑学分的热门。然而明德楼在黄少天入学那年新装修，选课的时候内网还没连上，等他们发觉情况不对跑去公共机房，热门课渣都不剩了。

所以其实是法学院的意外，让这帮大二的还在上大一的公共选修。而黄少天从没发觉，当他跟同学坐在后排，聊天打屁搓手游的时候，前排里还待着一个被女生们包围的周泽楷。后者被围观得太惨烈，以致最近踩着点去上公共课，正好路边有个看着眼熟的人，完成了日行一善的任务。

“你也这么晚？你们班的不都刷夜去了吗？难不成宿舍人太少还会失眠？”

校草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视线垂下去又抬起来，小声说，“手机没电。”

关于周泽楷为什么手机没电，为什么没睡好，到底有没有看到黄少天发的微信红包，以及现在有电了为什么还没点接收，黄少天有一箩筐的话想问，但他已经跟着周泽楷从后门遛进阶梯教室，坐在最后一排仅剩的两个位置上，打铃了。

他跟周泽楷还没熟到上课说笑发短信那种程度，哪怕他已经上过周泽楷的自行车后座了。

想来也是奇妙，他在短时间内，接连不断地遇到同一个人，像头晕转向的磁铁撞到另一块，有什么东西固执地让他们相遇。

当天放的是一部小说改编片，国外拿了许多奖，国内只在小范围公映过。许多没选课的学生听说片子特意赶来，一百八十个座位的阶梯课室坐得满当当。

影片讲述的是大时代变迁背景下，历史洪流中苦苦挣扎的小人物，有妻离子散，有建功立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有不为人知的壮烈，有最糟的时候遇到最好的人，有热血更有苦痛，咫尺天涯动如参商。开场十来分钟以后全场渐渐沉入寂静，四周悄然响起小声的啜泣。

黄少天开始还有些别扭，周泽楷就在他的隔壁，那个体温他昨晚还摸过，根本没办法忽略对方的存在感，只能强迫自己专心看电影。不知不觉，直到片尾字幕出来，周泽楷递给他一张纸巾，黄少天才发现一节课就那么过去了。

周泽楷指指眼睛，他用手背一抹，脸上是湿的。

这次倒没有什么“靠倒霉死了又被他遇见了”的难堪感，因为周泽楷好看的眼睛也是微红而湿润的，还有点黄少天已经渐渐习惯的腼腆。他不好意思，不常说话，但是会在某个时间点递出一张纸巾，有种干脆果断的善良。

奇怪的人，也没有那么讨厌吧？在跟你刚刚同感完的人面前，人的态度会变得柔软许多。黄少天心里堆满了“讨厌”的天平开始摇摆，甚至加上了“愧疚”的砝码。

黄少天扭过头，接过那纸巾擦干脸上的痕迹，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前方说，“谢了。”

周泽楷应了声，“嗯。”

听声音是很愉快的，真奇怪，他并没有那么了解周泽楷，但他很肯定。等他忍不住转过去看，果然周泽楷脸上也是淡淡的笑意。

“这算什么事啊……”灯亮了，大教室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他揉揉脸，终于回到那个什么都搞得定的游刃有余的黄少天的样子，“我昨天是不是特别过分特别无理取闹？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为难你的，大一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喝醉，哪知道那么巧就撞上你了……哎，算了算了，不说那个，早餐吃了没有？学长请你吃个brunch？”

“咕噜。”周泽楷的肚子代替本人回答了他。这次轮到周泽楷烧红了脸，而黄少天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

他心里有个突然出现的念头，如果说偶然的次方就是必然，他似乎遇到了那个刚刚好的人。